寒冬,那一簇走心的绿意
朔风频仍、满目萧条的季节,能得到一包刚刚采摘且弥漫着浓郁乡土气息的时蔬,总是令人欣喜的,更何况,这包蔬菜是一位患病的表哥,亲手在自家庭院里种植的有机菜。
本来,这是庭院的主人,用支塑料棚的方式,调剂自家过冬生活的预置储备。但可恶的病情,已迫使他不能再尽情享用这些,呕吐与疼痛,令他彻夜难眠,体重也由以前的一百四五十斤,降至现在的不足百斤。
听到说话声,他一骨碌从炕上坐起来——
“又麻烦你们跑这一趟,快坐到这边暖和暖和。”他指着腿边的炉子满含歉意地招呼我们。
“看到你比上次好多了”。家属安慰他。
“刚输了十几天的液,疼得不那么厉害了。每天还能吃一个鸡蛋。”
“以后会逐渐好起来的!”
“我自己心里有数,像我这种情况,早晚干吧死拉倒。”我注意到,他在说这句话时,双眼噙满泪水。
坐在一旁的嫂子,并不打断我们之间的对话,只是用眼睛温和地望着我们。
当我习惯性翻阅手机查看时间时,表嫂艰难地拄着那根木棍站起来。家属意识到她要去做饭,赶紧过去扶她坐下:
“我去做点吃的,家里有肉,也有菜包子。”
“一会还有点别的事,中午就不在这吃了。”
表哥见我们执意要走,未等我们反应过来,就急步走出里屋的门,去院内揭开塑料棚,三下五除二割了一大把菠菜和香菜。
“这个你们带着,都是咱自家种的。”
“我们下次再回来看你!”
握着表哥略有些凉意的手,看到他的双眼又一次湿润了。
等我们走出胡同口,正与认识的另外一位亲戚说话,听到身后有三轮车急匆匆驶来。
只见表哥从衣兜里掏出刚才家属悄悄放到他枕下的那个红包,“这绝对不能收!”
“不是给你的,嫂子春天住了那么长时间的院,我们未能赶回来。这是给嫂子的!”
“那也不行,我又不是没有。”
“你再这样,我们以后就不跟你走动了。”家属边说边把红包又塞进他兜里。
……
经过再三争执,表哥终于开着三轮回去了。但带着他的体温的那包时蔬,其杆其叶,犹如翠宝石般留在了我们心里。
表哥就是这样,尽管身处乡下,文化不高,收入也极其有限,但为人却格外仗义。我刚结婚时,为安全起见,毗邻公路的住房要砌筑一段墙头,他就是诸位亲朋中最卖力的人之一;还有一年,因夏秋多雨,致使我在老家的住房地基下沉,耳屋房脊随之出现裂纹,亟需更换部分檩条,当家属征求他修缮意见时,他开口便说,我有几根能用的檩条,施工时我带过来用。
斗转星移,虽然岁月无情,我们亦已风华不再,但蕴藏在其中的真诚、善良抑或情谊,却像那根搭设在老房屋顶中的檩条一样,依旧坚守在岗位上,持续发挥着应有的作用。
表哥大名叫徐士印。对了,就是能够心心相印的那个“印”!